烟熏B-52

我酿磐石久

肋骨

 “上帝已死!”

 @Ratatosk 


查拉图斯特拉恨我,恨我是他的肋骨变的,恨我是上帝造人的证明。他躲开我,离开高山他那生活的地方,自由落体——然后天南海北去流浪。

我跟着他,他也知道我跟着他,只不过我从不在他面前出现。他醒着的时候我是盘旋在他头上的鹰、纠结着他的蛇,如同王冠明示着他的高傲和智慧,告诉所有民众:有鹰与蛇的地方,查拉图斯特拉就应当布道;他睡着的时候我是嚼食他头顶常青藤花冠的羊,这时候的查拉图斯特拉不再是学者了,他是个天真的孩子,梦里的花斑母牛小镇盛产蜂蜜酒,火山下的地狱恶犬成为邻家衔球的伙伴。

于是查拉图斯特拉愈发憎恶我、恨我,我是他学说的信徒、他最忠诚的仆人与追随者,我的思想与他一样,甚至沉淀着更多纯粹理智和女人的柔情,我本应当接替那个被他抛弃在树洞里的死人,成为他最亲密的伙伴、他宣传思想时的助手、驴子节时他的右手位主人,可我的来源却在告诉他:“查拉图斯特拉,你放弃吧。你面前的这个人生自你的肋骨,她是上帝存在最好的证明,是你滑稽的学说最好的否定。”他恨我,他理应恨我。他的思想成熟结出果实,可他自己却不够成熟以致无法品尝他思想的果实。他的病根在我。

厌世主义者*奉劝他,你掰断自己的肋骨吧,如同僧人斩断自己的头发、渴望长大的少女烧掉与前男友的相册,你毁掉你的原罪也毁掉你吧,毁掉过去那个你,如同骆驼削掉自己的驼峰进化为奔驰的马,抛弃那些累赘吧,如同抛弃普世的道德,这不正是你“超人”精神的展现么?查拉图斯特拉,你别再犹豫,向上爬——与你自由落体时相反的,向超越的方向攀爬。

可查拉图斯特拉拒绝了他:“可是我的肋骨曾经存在过,不会因为被烧成灰烬而失格。如果我要向上攀爬,我应当带着我的肋骨一起。”查拉图斯特拉反驳厌世主义者,更像是在说服自己,他厌弃这根横在他胸前的肋骨,却也知道抛弃她将失去很多,包括他沉淀在肋骨中的理智,与肋骨滋生出来的柔情。

查拉图斯特拉终于发了疯,被自己的学说逼疯了。我不再在他醒着的时候变成鹰与蛇,也不再在他睡着的时候变成羊。我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,坚守他寄存我这里的理智。我抚摸着他的发旋,唱着母亲唱的小曲,我对他说,查拉图斯特拉,我把理智还给你,你掰断我,把我放回你的左胸膛,再度品尝理智的味道。

查拉图斯特拉哭了,他捂住脸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他哽咽道,上帝始终是厌弃我的。我摇了摇头,打断自己的腿骨,折断自己的胳膊,谋杀自己的大脑把理智还给了他,我最后的声音说道:“查拉图斯特拉,没有什么上帝,如果有,那么我将与他同归于尽。”

*厌世主义者指的是叔本华在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里的形象。没多大关系我就拿来用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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